易憲容

　　10月29日，國務院召開常務會議部署了推進消費擴大和升級，促進經濟提質增效的工作。會議指出，消費是經濟增長重要「引擎」，是我國發展巨大潜力所在。在穩增長的動力中，消費需求規模最大、和民生關系最直接。

　　因此，為了推進消費擴大和升級，會議部署了讓群眾「能」消費、「敢」消費、「願」消費的工作，及推出了引導消費擴大和升級的移動互聯網等六大領域。可以說，這次會議精神對轉變當前中國的經濟增長方式、緩解經濟增長下行的壓力是大有裨益的。

　　絕大多數居民沒能力消費

　　作為一個13億人口的經濟大國，無論是就現有的規模還是未來的發展潜力來說，內地居民的基本消費永遠是未來經濟增長的引擎與動力。對於每一個居民來說，他們的基本生活需求永遠必不可少，13億人就有一個規模無限大的量;同樣，對於每一個居民來說，隨着現代文明的進程，收入水平及生活水平也隨之提高，居民消費擴大和升級永遠不會停止。在這意義上說，中國13億人口就是一個規模巨大具有無限潜力的消費市場。而內地居民消費擴大和升級的無限潜在，表現為中國新興市場與發達國家的差距，表現為東南部沿海地區與中西部地區的差距，表現為城鄉之間及大中城市與小縣城之間的差距等。這些差距既是問題，也表明了居民消費具有巨大的發展潜力。而讓13億居民消費潜力發揮出來，讓居民「能」消費、「敢」消費、「願」消費，當然是內地消費擴大和升級的重心所在。可以說，這是本次會議消費政策有新意的地方，也是重心所在。

　　不過，讓居民「能」消費、「敢」消費、「願」消費的落腳點又在讓居民的「能」消費上，即居民有沒有能力消費，或居民消費力在哪里?如果居民有能力消費，其他兩個問題就可迎刃而解。因為，市場經濟的本質不是短缺經濟，而是過剩經濟，只要有需求，供給很快就會創造出來。

　　在會議看來，增加內地居民的消費能力或居民「能」消費主要是從三個方面入手：一是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二是促進農民增收;三是增加弱勢民眾的保障性支付。但是，這些政策更具一般性，而要解決居民「能」消費就在於提高居民的消費力，并在許多方面改革更為深化。

　　我們應該看到，當前內地居民的消費潜力大，但消費力不足，或絕大多數居民沒有能力消費。問題出在哪里?僅是通過財政收入分配改革、增加農民收入及增加保障性支付能夠解決問題嗎?估計這些是不夠的。因為，當前內地絕大多數居民的消費力弱或沒有能力消費，主要的原因有：一是居民財富及收入分配嚴重不均，而且這些情况不僅沒有好轉，還在惡化。這必然使得社會的絕大多數財富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可以奢侈消費，而絕大多數居民無能力滿足基本的消費。二是與其他要素相比，勞動力要素分享社會經濟成果的比重越來越低，這就使得獲得工資收入的居民分享社會經濟成果小及占社會財富的比重低;這些居民相對消費力提升慢。三是遠離城市的農民收入絕對與相對比重越來越小等。可以說，這是當前內地絕大多數居民消費力弱或不「能」消費的根本所在。

　　制度安排與價格機制扭曲

　　造成這些問題的原因，并非僅是財富轉移支付及稅收制度改革就可以解決的，而是與當前一系列的制度安排與價格機制扭曲有關。因為，任何一種制度安排及價格機制都是一種利益分配關系或財富轉移機制。如果一種制度安排不合理或一種制度安排的前提條件不合理，如果一種價格機制是人為的扭曲，那麼這種制度可能讓利益向某部分人傾斜，或一部分人掠奪另一部分人的利益，從而使得一些人可以奢侈消費，而另一些人則沒有能力消費。

　　比如，中國戶口安排或管制，其利益就是向大城市本地戶口居民傾斜，而讓中小城市的居民到大城市永遠成為「二等公民」，讓農民永遠成為「二等公民」。這些「二等公民」在大城市付出同樣的代價，所獲得的收入卻很低。還有，中國各種社會資源為何會全面向大城市特別是北京這樣的城市集中，從而使得這些城市的居民收入遠遠高於一般城市居民的收入?這并非市場力量使然，而是政府政治權力管制的結果。像這樣的制度安排隨處可見，它卻是導致內地居民嚴重收入分配不均及絕大多數居民消費力不足的重要根源。

　　再就是，當前內地的住房市場，由於相關的住房政策讓住房成為居民投資賺錢工具，讓房價推高。這不僅使住房市場成了少數人對絕大多數人財富轉移及掠奪的機制，制造社會財富嚴重分配不均，而且也嚴重削弱了絕大多數人的消費力，對居民消費具有嚴重的擠出效應。

　　因此，如果不通過有效的經濟槓桿(比如住房信貸及稅收政策)讓高房價回歸理性，那麼要提高絕大多數居民的消費力也是不可能的。比如說，這次會議強調要穩定住房消費，該提法看上去沒有錯，但是，居民購買的住房不用稅收進行事中及事后的限制，僅是強調鼓勵購買第一套住房及改善性住房，那麼這種所謂的住房消費同樣可轉化為住房投資及投機，讓絕大多數居民沒有能力進入住房市場或沒有住房消費力。如果是這樣，穩定住房消費可能成為穩定住房投資投機，絕大多數人的住房消費力根本無法釋放出來。

　　要讓內地居民的消費潜力發揮出來，就得從根本上解決居民消費力不足。居民的消費力不足很

　　大程度上又與一些重大制度改革滯后、不少制度安排不公平不合理、市場價格機制扭曲有關。比如，土地制度、戶口制度、金融制度、稅收制度及政府對經濟管制過多等方面都存在問題。因此，只有從這些重大制度改革入手，才能真正提高居民消費力，把他們的消費潜力發揮出來，讓消費真正成為中國經濟增長之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