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宇

　走進前海，是我嚮往已久的事情。

　早在2012年，從媒體上便得知了前海。前海位於深圳南山半島西部，西至前海灣，北鄰寶安區，雖然只有18.04平方公里，卻被譽為深圳，或者珠三角未來的明珠。十八大以後，習近平總書記外出考察第一站就選在深圳，並對前海的發展做出了具體指示。這是改革再出發的號召，也是深化改革的動員令。從此，小小的前海成了中國的焦點，世界的焦點。一個個新發展，一個個新舉措，一個個新數字，一個個新成果……有關前海的報道，每天都在刷新，讓人目不暇接，令人驚艷，令人振奮。如同強大的衝擊波，衝擊著人們的眼帘，也衝擊著人們的心扉。

　幾年過去了，前海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這一直讓我充滿好奇。

　終於，我有機會來到了前海。4月的北方，還寒意陣陣，但深圳早已是熱浪撲面，到處一片生機盎然。這是我第二次來深圳。第一次是1996年，當時為了拍攝一部反映特區生活的紀錄片《遠在特區的家》。那次拍攝，攝製組採訪了奮鬥在深圳這塊熱土的大批創業者和改革者，其中包括蛇口工業區的創始人袁庚先生。他是中國改革開放的傳奇人物。就是他率先在全國喊出了「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口號。如今23年過去了，我又一次來到深圳，來到與蛇口一山之隔的前海。如今的前海已與蛇口融為一體，合稱為深圳前海蛇口片區。

　值得一提的是，我們來到前海的這一天是2019年4月25日，而在四年前的4月27日──這是一個值得載入史冊的日子──中國廣東自由貿易試驗區深圳前海蛇口片區管理委員會正式掛牌，前海的名字從此更加響亮。

　走進前海，最令人稱道還是時間和速度。2012年，深圳南山半島西部還是一片灘塗，通過填海造地，拓展了一片18.04平方公里的新地，這就是現在的前海。走進前海自貿區展示廳，牆上一幅幅的照片真實記錄了前海年輪，向我們訴說著這塊熱土的滄桑巨變。前海的發展是驚人的。幾乎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都在變。2012年，這裏剛剛完成填海，滿眼皆是荒地；2014年，這裏到處是腳手架、工棚，遍地皆為工地。如今，短短四年過去，一座現代化新城已經拔地而起。據陪同我們的同志介紹說，前海建設高峰時，有八十多個工地同步而建。2012年，總書記來考察時，陪同他考察的深圳市領導注意到他鞋子上落了一層灰。六年後，當他再次來到前海時，昔日的灘塗、工地，早已舊貌換新顏，一座座高樓、建築和道路先後落成，一個集山、海、林、島、港、灣等多種資源集一身的美麗的前海展現在他的眼前，仿佛格林童話中的灰姑娘穿起了水晶鞋翩翩起舞，實現了華麗轉身。

　「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這是改革之初最激動人心的口號，而第一個掛出這個標語的地方就是蛇口。如今，這個標語牌依然高高矗立在大南山腳下的時間廣場，成了深圳改革精神的標誌之一。當然，今天前海的發展早已不是當年可比。不過，其精神依然是一脈相傳。走在前海，每到一處，我都強烈地感受到1996年第一次來深圳時那種改革帶來的振奮和躁動。爭分奪秒，只爭朝夕，這是當年深圳的精神，也是今天前海的精神。

　前海是現實的，也是夢幻的。現實，它就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而夢幻，則是它的建設和發展是那麼神奇。四年，多麼短暫，但前海人卻以敢為天下先的精神，從零起步，在一張白紙上畫出了最美最好的圖畫，為「改革再出發」譜寫了一曲曲夢幻般的史詩。

　在前海採訪期間，我聽到最多的兩個字是奇蹟。在這奇蹟的背後是一串串數字和故事。當然，最讓我感興趣的還是前海人的創新精神。前海自貿區是改革開放的新起點，也是為深港合作打造的新平台。它承擔著包括自由貿易試驗、粵港澳合作、「一帶一路」建設、創新驅動發展「四大國家戰略使命」，是「特區中的特區」。這是一塊試驗田，也是改革的深水區。擺在前海人面前的是一個個過去從未遇到過的新問題、新挑戰。作為自由貿易區，它聯接港澳，同時與世界接軌。不同的地區，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制度，前海面臨的最難的問題就是制度問題。前方沒有路，一切只能從頭開始，探索前行。「中央在看着我們，全國也在看着我們。」一位領導介紹說，「我們深感責任重大，刻不容緩。唯有創新，不斷地創新。這是唯一的出路，也是必然之路。」

　在參觀的過程中，我們親身感受到了這一點。首家由港資控股的公募基金管理公司(控股率達51%)成立，這在全國是第一個；首創適用香港法律審結經濟糾紛案件，設立中國國際仲裁機構，這是第一個；率先開展跨境人民幣貸款業務，首創跨境繳稅，完善多元化繳稅平台，降低港企進入門檻，這又是第一個；率先實現外商投資准入「一口受理」，這還是第一個……據展示館工作人員介紹說，前海圍繞投資便利化、貿易便利化等八大重點領域，推出400多項制度創新成果，其中全國首創或領先達133項，全國複製推廣28項，全省複製推廣62項，全市複製推廣79項。創新無處不在，前海人創造了一個個「第一」，正在載入史冊。

　前海是一個高速發展的樣板。在這裏要看的地方太多，但由於時間關係，我們只能有選擇地進行參觀。中集海洋工程有限公司是中國製造的傑出代表。它們製造的深水半潛式鑽井平台打破了中國製造的空白。這個龐然大物，一台造價相當於四架空客，技術要求十分複雜。該領域過去一直為新加坡和日本等國所壟斷，但現在中集海工已成功地打進了世界市場，並佔全球市場份額的25%。有人說，作為金融高地，未來的前海，將成為中國的曼哈頓，並超過香港中環。前海深港基金小鎮就是其中一個縮影。它精緻漂亮，功能設施齊全。目前，已有30多家國內外知名財富機構入駐，幾千家證劵、銀行、基金管理機構登記備案。它的目標是構建基金產業集群生態圈，打造基金監管高地。

　連續的參觀雖然使我略感疲憊，但讓我感到更多的是新奇和振奮。尤其是在深港青年夢工場，讓我的觀念又一次得到了刷新。所謂的夢工場，就是創意的試驗場。任何創意都可以在這裏試驗，並得到孵化。每一個創意者都可以在這裏大顯身手。夢工場給你提供各種支持。如無償入住，提供各種貸款，還可以幫助你把創意轉化為製造。大批香港青年開始湧向這裏，為實現他們的夢想入住工場，而且成果已經初步顯露。一位朋友對我說，過去是內地人去香港尋找機會，而現在則是香港人到前海來實現夢想。

　最為可貴的是，夢工場保護一切創意，不論你的創意是大是小，是有無用還是無用，在這裏一切平等，都會得到支持。在夢工場參觀時，我注意到一個女青年在展示她的發明：這是一個可以旋轉的攝像頭，只要和手機聯接，它便會緊隨你旋轉，進行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拍攝。我問她這個攝像頭用途何在？她說，現在很多人外出喜歡拍攝，有了這個就可以方便地拍到各個角度。我心裏想，如果它的用途僅限於此，似乎價值不高，但它畢竟是一個創意，在這裏同樣得到了孵化。其實，有用與無用，有價值與無價值都是相對的。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一度被認為毫無價值，而愛迪生的許多發明當初也被視為無用之舉，但後來才發現它們真正的價值。在我看來，重要的不在於創意本身，而在於支持創意，保護創意，這才是最重要。也許用不了多久，一個個醜小鴨就會變成白天鵝從夢工場成群地飛出去。在科技時代，最大的競爭在於創新。這就是夢工場的價值所在。

　離開前海前，我們來到了具有標誌性的前海石前合影留念。前海石上的「前海」兩字，集自鄧小平的題字。下午時分，陽光燦爛。望着眼前的大海，廣深沿江高速公路橋從海上橫跨過去，氣勢磅礡。我一直認為，生活在深圳是幸福的。因為這裏的生活每天都在快速變化，朝氣蓬勃，充滿活力。也許用不了多久，前海將成為一顆真正的明珠，閃耀在中國，也閃耀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