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改编自《陈平原·中国人的精神与命运》发刊词
陈平原在《与学者结缘》中说,并非每个文人和学者都经得起“阅读”。
谈论起文人学者的著述,我们最熟悉的往往是他们留在纸面上的严谨与理智,其实,纸背的温润与深情,同样值得关切。“知人” 不只是为了“论世”,其本身便有独立价值。
什么样的人物值得追怀,不全是取决于事业,更多是性情。
研究者与那些在世或早已谢世的前辈学者对话,若是能超越学理是非的层面,深入他们的真性情与人格魅力,这是不可复制的生命体验,便可说是“结缘”了。
陈平原
“不可救药”的文人
在《晚清的魅力》一文中,陈平原说过:“我经常将晚清与‘五四’两代人放在一起。借用福泽谕吉的话,这两代人的共同特点是‘一身而历两世’。这些徘徊于古今中西间的身影,显得格外敏感、幽深、复杂多变。”
晚清以及“五四”那一代,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种“上下求索”的姿态,着实让人感动。他们在怀疑中自我抉择,承担绝望中抗争的痛苦。
五四运动
晚清文人中,具有思想家气质的其实不太多,但普遍崇尚独立思考,因为时代并没有提供统一的答案,非自己决断不可。晚清文人多特立独行,洒脱自然,即便其“名士风流”略带表演色彩,毕竟也有真性情在。
吟吟游侠诗文,写写言情小说,或者呼唤革命,或者宣传新知,晚清文人可做的事情很多。只是其所作所为,多“意气用事”。
当你读到黄兴“独立苍茫自咏诗,江湖侠气有谁知”,或者雷铁崖的“十年革命党,七日秘书官”,再或者黄侃的“此日穷途士,当年游侠人”的诗句,而且了解其本事时,你定然会心一笑:真是不可救药的文人!
“专业主义“带来的伤害
作为读者,如果你喜欢追究作者压在纸背的思考,看好“生命体验与学术研究”的结盟,如此趣味,必然对“有学问的文人”,以及“有文人气的学者”,情有独钟。
联系到今日中国学界,“专业主义”成为塑造我们思想行为的主要力量,以至压抑了各种不合规矩的“奇思妙想”,这一点着实令人担忧。
民国时期留英归国学者傅斯年,重视考古材料在历史研究中的作用,摆脱故纸堆的束缚,同时将语言学等其他学科的观点方法运用到历史研究中,在现代历史学上具有很高的地位。
越来越精细的学科分野、越来越严格的操作规则、越来越艰涩的学术语言,在推进具体的学术命题的同时,会逐渐剥离研究者与现实生活的血肉联系。对于人文学来说,这个代价并非微不足道。
纯粹的技术操作并非理想的学术状态。《知识分子论》中,萨义德(E.W.Said)曾抱怨:“今天在教育体系中爬得愈高,愈受限于相当狭隘的知识领域”;而研究文学时,“专业化意味着愈来愈多技术上的形式主义,以及愈来愈少的历史意识”。
“博雅“对抗“专业”
对抗专业化大潮最好的方式,是“博雅”。以“情怀”来补充“规则”的缺失。没必要借题发挥,也不是以史为鉴,在选题立意、洞察幽微中,自然而然地调动自家的生活经验,乃至情感与想象。
在专业领域之外,还有自家的阅读兴趣,还能对社会发言,还敢写无关升等的文章,这种“业余选手”的架势,十分难得。
新文化运动
晚清之末,民国之初,五四运动百年,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一群年轻人探索人生道路的时代。二十世纪中国的社会、生活、思想、学术、文学、教育,仍旧值得谈论。在这些人的命运、境遇、精神和趣味之中,你或许会看到诸多熟悉的蛛丝马迹,你的忧虑或许也曾被他们所忧虑。
为此,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近现代文学研究重磅学者陈平原开设了一门音频课程,以“中国人的精神与命运”为题,谈论二十位现代名家的言行与风采,让诸多有趣味有神采的文人学者,走出专业的小圈子,方便大众思考与借鉴。
陈平原先生师从著名文史学家王瑶,接续五四学人典范。评说章太炎、刘师培,还是辨析胡适、钱穆,大都有独特的发现。有些话题今天很平常,当初却可能是禁忌(如林语堂);有些人物今天很陌生,焉知若干年不会成为热门话题(如张竞生)。
让我们在当下纷乱的环境中,略为停下脚步,思考现代中国波澜壮阔的历史与人生,也顺便清理一下自家跌宕起伏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