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瑞典媒體報道,著名漢學家、瑞典學院院士馬悅然于當地時間10月17日去世,享年95歲。
馬悅然去世的消息,澎湃新聞記者向馬悅然的夫人陳文芬那裏得到證實。
陳文芬向記者表示,馬悅然先生是在10月17日在家中平靜離世的,“他說有點不舒服,坐在平常的座椅上幾秒鐘就離開了。像老和尚圓寂了一樣。他是活著死的,沒有痛苦,很平靜,飛到了天堂。”
陳文芬說,馬悅然先生在3年前骨折之後,開始翻譯《莊子》,到2018年4月6日完成了翻譯,“他骨折後,開始念《莊子》,他說念著《莊子》就感覺不到疼痛,于是開始翻譯,一直到2018年4月6日完成。”在剛剛完成《莊子》翻譯後,據陳文芬介紹,他開始把大量精力花在陷入漩渦中的瑞典學院。“可以說,是悅然拯救了瑞典學院,維護了瑞典學院的尊嚴,爲瑞典學院奮鬥到了最後。那個時候他身體不允許長時間工作,在瑞典學院開會,就算身體不舒服,他還堅持下來,留下來投票。”陳文芬說,對于今年宣布的兩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馬悅然都非常滿意,他在電視上看到了兩人獲獎的消息。”
在中瑞文化交流方面贡献颇多
馬悅然(Goran Malmqvist),1924年6月6日出生,瑞典漢學家、瑞典學院院士、諾貝爾文學獎評委。馬悅然曾翻譯過《西游記》《水滸傳》《辛弃疾詞》等中國古典著作,亦翻譯了魯迅、沈從文等當代中文作品,致力于提升中國文學在國際的地位。馬悅然也是諾貝爾文學獎18位終身評委之一。
作爲當代西方漢學界的領袖人物之一,馬悅然不僅在文學作品翻譯和學術研究方面取得了卓越的成就,而且在中瑞文化交流方面也起了重要作用。
馬悅然對漢語學習有著很高的天分。他跟隨漢學家高本漢學了兩年中文後,便能够閱讀《左傳》《莊子》《詩經》。
在很長時間內,馬悅然是諾貝爾文學獎評委中惟一懂得幷且精通中文的評委。他與中國有著深厚的不解之緣。1948年,大學畢業後的馬悅然,來到中國四川做方言調查。他還特別到峨眉山研究中國方言語音。也正因爲有這段經歷,使他結識了房東的女兒、四川女孩陳寧祖。1996年陳寧祖去世,兩人携手走過46年光陰,是一個浪漫傳奇的愛情故事。
馬悅然曾把大量中國古代、現代和當代的文學作品介紹到國外。比如他將中國的古典名著《水滸傳》、《西游記》譯爲瑞典文,幷向西方介紹了中國的《詩經》、《論語》、《孟子》、《史記》、《禮記》《尚書》、《莊子》、《荀子》等先秦諸子的著作。他還翻譯了辛弃疾的大部分詩詞,組織編寫了《中國文學手册:1900--1949》。他對中國古代典籍的譯注和評介幾乎遍及中國整個古代的各個時期和所有的文類。
馬悅然向西方社會推薦了不少中國作家。比如他非常欣賞中國作家沈從文。1988年,瑞典學院原本要將該年度諾貝爾文學獎授予沈從文,因爲沈的去世而作罷。有資料叙及:“迷戀沈從文作品的馬悅然無數次試圖說服瑞典學院破例把諾獎授予死去的人,在最後一輪近乎瘋狂的勸說無效之後,64歲的他哭著走出了會場。”在馬悅然眼中,沈從文筆下的人物與風物有著與唐宋詩歌相似的品格,而經典的《邊城》“是最早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學概念寫的小說。”馬悅然還曾將中國山西作家李銳多部作品翻譯爲瑞典文,還曾親自到李銳插隊的小山莊。他就住在李銳插隊那家農民的窑洞裏,感覺很好。他還掏錢請全村老少打牙祭,整個村子比過年還熱鬧。他還在那裏發現了一位當警察的作家曹乃謙。
首任妻子是成都女孩 共度46年人生歲月
馬悅然不僅對中國文化感情深厚,他的婚姻也與中國有緣。他前後兩位妻子都是中國人。第一位妻子還是一位成都女孩。1948年,來到四川研究漢語方言的馬悅然,居住在文廟後街一座叫“可莊”的公館裏。馬悅然還從成都出發到達峨眉做方言調查。峨眉山讓馬悅然終生難忘,雖然在這裏只生活了半年,他却將此地視爲自己的第二故鄉。離開峨眉山30年後,1978年,當馬悅然再次來到峨眉時,當年給他拉過黃包車的一位農夫仍然記得他,而他也一眼認出了那位脚穿槽眼兒布鞋的農夫。
1949年秋,馬悅然離開峨眉山來到成都華西壩,跟隨華西協合大學的聞宥教授進修漢語。他和另一位漢學家西門華德的兒子西門華租賃教育家陳行可先生家的住房居住。陳先生家中有兩位如花似玉的千金待字閨中。其中18歲的陳寧祖,是二女兒。陳寧祖的父母邀請馬悅然給陳寧祖補習英文。兩人産生了愛情。1950年9月24日,馬悅然與成都女孩陳寧祖在香港道鳳山教堂舉行了傳統瑞典式婚禮。1996年11月,陳寧祖病逝于瑞典斯德哥爾摩。
第二任妻子是中國臺灣人 譜寫“忘年戀”
馬悅然的第二任妻子爲中國臺灣媒體人陳文芬,兩人1998年初識于臺灣,此後兩人“秘戀”多年,2005年在山西宣布婚訊。馬悅然與陳文芬(出生于1967年)相差43歲,這段備受文化界關注的婚姻,却讓他們保持得十分低調。
陳文芬說,1998年馬悅然到中國臺灣訪問,有一回,在一群媒體人的飯局上,馬悅然在閑聊間提起對布袋戲的興趣,飯桌上七嘴八舌,其他人忽略了馬悅然的提議,而陳文芬不僅留意到了,而且後來還充當導游,帶著馬悅然到臺灣新莊戲館巷看臺灣歷史悠久的布袋戲團“小西園劇團”的演出。
那一次結伴看布袋戲,使兩人有了個美好的開始。馬悅然對小西園的布袋戲演出十分欣賞,認爲其演出仍保留傳統泉州布袋戲的餘風,他後來還居間安排小西園到瑞典演出。那次之後,馬悅然又有機會再到臺灣時,陳文芬再次陪同他到小西園看布袋演出,兩人開始真正交往。陳文芬說,從那時開始,一直到結婚之前五六年,兩人往來電子郵件2000多封,在信件來往中瞭解彼此的生活和想法。陳文芬說,她和馬悅然的關係可說是“文字因緣骨肉親”,那是一種心靈上的溝通,幷不像人們想像得那麽戲劇化。夫妻兩人曾以“南坡居士”、“臺灣小妖”的名字合寫過一本微型小說,書名叫《我的金魚會唱莫扎特》,一半是寫瑞典生活,一半是寫馬悅然神游幻想辛弃疾和李清照跟他喝酒。據說該書是受莫言《小說九段》的啓發,莫言也爲這對跨國夫妻的愛情之書寫了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