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憲容

　　美國總統特朗普雖然一度暗示現任美聯儲主席耶倫可能續任，但最終還是改變想法，在北京時間上個星期四早上3點正式宣布，提名現任美聯儲理事鮑威爾(JeromePowell)，2018年2月初接替耶倫出任美聯儲主席。鮑威爾作風正好與特朗普南轅北轍，屬於低調實干型。所以媒體多數評論都認為，這有利於美聯儲貨幣政策平穩與延續。特朗普在白宮召開簡短記者會，介紹64歲的鮑威爾時說，美國需要健全的貨幣政策，美聯儲要有強而穩定的領導，鮑威爾基本上有這些元素。而鮑威爾說，貨幣政策決定影響美國眾多家庭，他將客觀地和按已有的資料作出決策。對於這個任命，市場反應十分正面，美國股市還在繼續創歷史新高，但實際上未來結果如何根本上是不確定的。

　　鮑資歷有優點有缺點

　　市場認為鮑威爾在華爾街及政府之間打滾多年，一直是低調實干，累積了一定人脈關系，并非如耶倫、伯南克及格林斯潘那麼「象牙塔」。特別是他受任美聯儲理事幾年，一直跟隨耶倫的主張不離不弃，從來沒有投反對票，所以市場預料鮑威爾接掌美聯儲主席之后，也將徹底按照耶倫的鴿派特色行事，某種程度上會降低市場震蕩風險，但是實際上是否如此，其實是相當不確定的。

　　從鮑威爾的經歷與閱歷來看，他有幾大優點(實干低調、做過實際財經工作，對實際市場運作比較了解，具法律專業方面優勢等)。但他也有幾大缺點，比如，他是從伏克爾以來唯一一個沒有經濟學博士學位的主席，即不是經濟學科班出身。有人會認為這點不重要，但是實際上是非常重要的。經濟學科班的訓練也就是一些經濟學常識的訓練，沒有這種訓練，在關鍵時刻往往就會因為常識不足導致決策失誤。特別是現代的經濟形勢越來越复雜，使得貨幣政策的研判與決策更是复雜困難。在這種情况下，要等形成共識后判斷與決策是遠遠不足夠的。

　　還有，鮑威爾尽管在華爾街打滾很久，在政府部門也工作過，但是他從來就沒有獨立主持過一個部門工作，從來也沒有處理過金融緊急事件，所以外界不清楚他處理金融危機與經濟衰退的能力是什麼水平。在這種情况下，鮑威爾在貨幣政策上的主張更會依靠同事，依靠形成共識。但在面臨危機時，這將給美聯儲帶來很多困惑。因為，在任何危機出現時，是無法進行更多的討論的，只能根據最基本的常識迅速作出判斷與決策。更何况明年委員會擁有投票決策權的4位地區性美聯儲銀行總裁，在貨幣政策的傾向上更偏向鷹派，一旦內部的政策立場明顯分歧，或遇到重大事件時，如何因應這些將讓鮑威爾面臨巨大的挑戰。

　　美聯儲幣策取向不確定

　　還有，就現實來看，存在耶倫主張的貨幣政策是否持續的問題。按照特朗普的願望，選鮑威爾為美聯儲主席，就在於讓美聯儲的貨幣政策來配合特朗普所要的經濟增長，讓美聯儲的貨幣政策正常化步伐減慢。這就可能讓一再創新高的美國股市繼續上漲，讓資產泡沫越吹越大。但是目前美國的股市是企業業績主導，還是貨幣政策過度寬松讓市場流動性過多，尽管討論分歧較大，但更重要的因素還是貨幣政策過度寬松所導致的結果。如果是這樣，美國股市這個泡沫總有一天會破滅。如果股市泡沫破滅，是不是會導致再一次全球金融危機，引發全球長期性經濟衰退?這可能是鮑威爾任內面臨的巨大挑戰。

　　再就是，當前美國這種市場格局，市場流動性氾濫，股市價格快速飆升，但CPI處於低位，居民的薪資上漲遠低於資產價格上漲，從而使居民財富分配差距越來越大。既然鮑威爾談到貨幣政策會影響美國眾多家庭，這種完全讓社會財富傾向少數人的貨幣政策會不會加快正常化?如果加快正常化，有可能會與特朗普的意願冲突。鮑威爾能否在這兩者之間達到平衡，同樣是不確定的。

　　最后，鮑威爾是特朗普選拔任命的，如何應對特朗普可能是一個十分困惑的問題。因為，特朗普上任大半年來，其行事風格把個人的商人特性表現得淋漓盡致。比如以個人政治利益及算計為先，對規章制度及其他機關權力不甚尊重。可以說，前美聯儲副主席費希爾的辭職可能就與此有關。作為獨立於政府的美聯儲，職權上是可不受美國總統指示所左右，但是鮑威爾為特朗普所任命，在美聯儲擬訂貨幣政策不受特朗普影響幾乎不可能。更何况特朗普口沒遮攔，動輒炒人，目空一切，根本不在意美聯儲的獨立性。特別在下屆總統大選臨近時，特朗普更是有可能不擇手段地通過貨幣政策來左右選情。這時，不僅會可能嚴重損害美聯儲的獨立性，而且更容易造成金融市場的巨大震蕩。在這種情况下，鮑威爾是否能夠很好地應對，同樣面臨巨大的挑戰。

　　所以，鮑威爾上任之后，美聯儲的貨幣政策取向是相當不確定的，鮑威爾能否應對這一系列的挑戰也是相當不確定的，特別是面對這樣一個總統，更是會讓他左右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