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憲容

　　最近，無論是銀監會加大對消費貸監管力度及證監會對股市監管全面收緊，還是央行行長周小川提出要警惕房地產泡沫，這些資訊都向市場發出一個明確的信號，就是在十九大報告中及十九大之後，防範及控制金融市場的風險仍然是當前及未來一段較長時間里的重要任務，也會是十九大報告中的重頭戲。

　　信用過度擴張有風險

　　盡管2008年發生了美國金融危機，但中國經濟增長並沒有因此下降，反保持在一定水平快速增長。還有，2013年新一屆政府上任後，盡管要求GDP增長提高效率及保質量，但其增長速度仍然保持在7%左右的水平。不過，也應該看到，中國這幾年的經濟增長基本上是靠過度信用擴張拉動的結果。比如，從社會融資規模增量的數據來看，它由2008年的6.98萬億元增加至2009年的13.91萬億元;人民幣貸款則由2008年的4.90萬億元上升到2009年的9.59萬億元。兩者幾乎是翻倍增長。也正是從2009年開始到2016年，社會融資規模增量年均增長達到15.4萬億以上，其平均增長速度也達到15%以上，而GDP的增長速度平均為7.5%。也就是說，過度信用擴張速度要快於GDP增長一倍以上。

　　特別是2016-2017年，社會融資規模增量及人民幣貸款增長更是在加快。表面上看，這兩年政府一直在強調金融市場去槓桿，要通過直接融資的方式來降低企業及地方政府的債務負擔問題，但這兩年無論是社會融資規模增量還是人民幣貸款都在創歷史最高的水平。2016年社會融資規模增量達到17.8萬億元，今年前三季度達到15.67萬億元，估計今年全年20萬億元以上;2016年的人民幣貸款增加12.65萬億元，今年前三季度為11.16萬億元，估計全年超過16萬億元以上。兩者的增長速度都在兩位數以上，但GDP增長只有6.9%。可見，這兩年內地信用過度擴張的速度有多快。

　　對此，現在市場有一些說法，認為中國經濟幾十年來都能夠逢凶化吉，沒有發生過金融危機，所以現在及未來的情況也是如此;還有人分析，如果以國家、企業及家庭的資產負債表進行國家比較，那麼目前中國這些方面指標還不算差，還不會有多少問題，而且中國的槓桿率從數字表面上看還在下降，由此也不會引發中國的金融危機。

　　但實際上這些觀點都是似是而非的。因為，從現代金融市場產生開始，盡管每一次金融危機發生的方式及表現方式會有很大不同，但其實質及根源是不會改變的，即所有的金融危機都是信用過度擴張的結果，萬變不離其宗。對中國來說，在計劃經濟時代，根本就沒有信用擴張，自然也根本就不存在金融危機。只要信用過度擴張，沒有不產生金融危機的，只不過表現的方式不同而已。

　　持續收緊消費貸

　　還有就是，近些年來中國信用過度擴張程度到底有多快?當然，如果中國這種以計劃經濟轉軌而來的經濟，只是用發達國家的相關統計標準，要找到風險不高的理由是太容易了。更何況中國是一個人口龐大的經濟體!從總量來說，任何一個數據都會非常顯眼，這就是中國很快就躍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關鍵所在。可是，任何一個數如果除以中國人口，肯定都是非常微小的。所以，當前中國的一些部門對中國的金融風險高低，往往會以人口基數及企業基數來除，這些得出的結果肯定是很小，金融風險自然消失，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就目前中國金融市場的發展程度來說，金融服務主要是在城市，特別是集中在經濟發達的城市，農村及邊遠地方獲得的金融服務還十分有限。如果減去農村居民人口及邊遠地區的人口，那麼內地居民的負債率立即會成幾倍地增長。比如，2016年和2017年前三季度僅是內地居民住戶的中長期貸款及短期貸款就增長了分別為9.88萬億元和2.80萬億元，如果加上住房公積金貸款，這兩年內地居民債務增量估計會達到15萬億元以上。這樣一個規模的信貸增長，對13億國人來說，當前不算多高。但是，居民部門強勁貸款增勢的背後是槓桿率的快速攀升。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NIFD)發布的最新數據顯示，居民部門槓桿率依然延續上升趨勢，從一季度的46.1%上升到二季度的47.4%，上升了1.3個百分點，整個上半年上升了2.6個百分點。居民部門在全部實體經濟中加槓桿的速度依然較快。

　　更為重要的是，內地居民槓桿率快速增長並不是均等化的，而是存在嚴重的分布失衡，那些一二線城市中被迫以各種形式舉債購房的中產階級年輕人，很可能是中國社會中槓桿率最高的群體，他們的金融脆弱性也是最強的。同樣，今年三四線城市的住房市場高度繁榮，也是與這些城市的年輕中產階級的債務負擔全面聯繫在一起的。而這些群體更是內地居民承擔金融風險最弱的群體。這就是為何最近中國銀監會全面加大對消費貸監管力度的原因所在。因為，對於這些信貸來說，一旦有風吹草動，特別容易引發系統性風險。對此，中央政府當然很清楚，也正在采取措施來改進。

　　比如，銀監會方面近日表示，消費金融是銀行業務的一個重點，但應防止居民槓桿的過快上升，美國次按危機很重要的教訓，就是金融機構對沒有償還能力的人過度發放貸款，中國要防範這種傾向，不能助長泡沫。業內普遍認為，隨著監管持續嚴查收緊消費貸，未來新增居民短期貸款會大概率回落。所以，防範與控制金融風險肯定會是十九大報告中的重頭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