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憲容

　　一場全球金融風暴，來去匆匆。以8月11日中國央行對人民幣主動貶值為發端，到8月27至28日國際市場石油暴漲17%以上，全球股市基本上開始企穩，這場突然爆發的全球金融風暴基本上結束，但是，其所造成的負面影響及市場內在風險隱患仍然會蔓延。

　　中國政策影響全球

　　在這場全球金融風暴中，中國政府到底學到了什麼?

　　首先，這場金融市場的颶風先是由8月11日中國央行對人民幣主動大幅貶值刮起，由此引發了國際金融市場激烈動蕩。先是全球新興市場經濟國家的股市匯市被拋售，然后引發全球股市暴跌。股市的暴跌，先是從中國及亞洲開始，然后傳染到新興市場國家，再到歐美股市，然后又從歐美股市傳回中國及亞洲市場，從而導致全球股市血流成河。直到中國央行再次出手，減息降準，才讓風暴得以平靜下來。這就意味着，尽管中國的金融市場沒有完全開放，但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的經濟政策既是國內政策，也是國際市場政策，如果沒有考慮國際市場周延性，對國際市場的影響與冲擊是難以預料的。

　　其次，尽管這場全球金融風暴爆發的誘因是中國央行突然主動地對人民幣貶值，但是，其根本原因還在於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之后，全球各國央行都在通過過度寬松的貨幣政策救經濟。當全球央行都在進行過度信用擴張，當大量的貨幣從銀行體系流出，而全球經濟還處於衰退或沒有復蘇，大量的錢不可能進入實體經濟，只能流向股市、房地產市場、債券市場及大宗商品等資產，這就必然會造成太多的錢追逐太少的投資機會，從而形成一個又一個資產泡沫。而當大量的錢一直在流入、政府的政策一直在縱容時，這些泡沫也只能一而再地被吹大。但是，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這些泡沫隨時都可能破滅。這次人民幣的突然貶值僅是一個誘發泡沫破滅的引子而已。

　　國際油價泡沫破滅同樣是一個最好的例子。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之后，國際油價很快就升到100美元附近水平，并由此帶動石油產出國的財富暴漲。全球石油產出國的主權財富基金規模，在2009至2014年間增加約80%，升至約4萬億美元。而這些巨額的資金又不斷地流向國際金融市場，推動全球各種資產價格上升，從而形成一個又一個泡沫，比如美國股市和歐洲股市。當熱錢回流美國，美元升值，油價下跌，必然會導致石油產出國財富嚴重縮水、財政緊絀，流向全球的「油元」突然枯竭。在這種情况下，全球股市一有風吹草動豈能不暴跌?而人民幣突然貶值同樣也成了全球股市暴跌的重大誘因之一。

　　清醒認識金融創新

　　同時可以看到，當前市場極度恐慌與美聯儲加息的不確定性，因為，美聯儲的加息會讓早些時候流向新興市場的資本回流到美國。在這種情况下，只要市場有風吹草動，就容易造成流動性危機，造成全球金融市場劇烈震蕩。這些都說明了對當前各國政府過度寬松幣策的嚴重質疑。即如果僅是進行過度信貸擴張而不讓這些信貸服務於實體經濟，可能帶來經濟的短期繁榮，但實際上卻是在吹大一個又一個資產價格泡沫及增加潜在風險。這些國家及市場隨時都面臨泡沫破滅的危險，當前中國房地產泡沫也是如此。

　　再者，現代金融市場的本質是什麼?它是對信用的風險定價。而信用又是國家、企業、個人的不同承諾。這些承諾又都是心理的因素，由預期來左右。而預期同樣是投資者心理狀况，并取決於相應的市場條件及投資者對此判斷的未來變化。如果中國決策者沒有金睛火眼，是很難把握到這種市場預期的。這就是為何美聯儲貨幣政策的重點在於預期管理。再加上利用現代計算機技術及網絡技術所推出的一系列衍生工具及信息快速廣泛地傳播，很容易把一些市場信息及情緒無限放大。由此，一個小小事件就容易導致巨大的金融風暴發生。而這正是少數人利用、操縱、炒作金融市場最好謀利的機會。

　　也就是說，對於現代金融市場及金融工具，不要僅看它如何服務實體經濟的有利一面，更要看到它對實體經濟及社會生活可能帶來嚴重負面影響和冲擊的一面。比如說，全球實際貿易交易量和實體經濟的外匯需求量占外匯市場的交易量不到2%，而98%以上都是國際貿易和對外直接投資沒有關系的非實質性交易。如果說整個股市、匯市等的交易都是與實際性交易沒有關系，而更多的是金融市場上的內部循環和炒作，那麼政府對這些金融創新、金融工具、金融市場就得有清醒的認識，不可人云亦云引入及開辟。因為，這些工具與市場只能成為少數人炒作謀利的工具。

　　這次全球金融風暴之后，只要進行認真深刻的反思，中國政府能夠學到的東西應該有很多很多，一切就在於中國政府如何來總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