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金玉
2018年年底，深圳将原定于2018年12月31日落地的汽油车国六排放标准推迟至2019年7月1日实施。此前的2018年11月1日，深圳率先实施的柴油车国六政策没多久也已被叫停。事实上，不止深圳，北京、广州、天津等计划于2019年年初实施国六排放标准的城市也都将这一计划延迟。国六排放标准在经历了一轮热热闹闹的提前实施后，又迎来了2018年年底集体延迟实施的声音。为何会出现这种现象?是蝴蝶效应，还是根本就无车可卖?对此，《中国汽车报》记者进行了市场调查，从调查结果来看，这轮“跟风”更多的原因在于无车可卖。不过，无论提前实施还是延缓实施，国六产品在今年必将走进汽车消费市场，而记者在采访时也发现，国六产品一旦进入市场，或将会催生汽车市场的淘汰赛，甚至会加剧汽车行业的兼并重组。
大多经销商尚无国六车可卖
据不完全统计，计划提前实施国六排放标准的城市有北京、深圳、广州、天津等，而在2018年底这些城市又都纷纷表示将延迟实施国六排放标准。究其原因，与经销商反映的无车可卖有很大关系。这从深圳市经济贸易和信息化委员会曾向深圳市政府递交的一份“关于申请给予深圳市机动车提前实施国六排放标准过渡期”的请示文件(以下简称《文件》)中可见一斑。
《文件》称，截至2018年11月底，经国家工信部备案的符合国六排放标准的车型有554个，相当于国五车型的12%左右。此外，有26个品牌可以在今年1月1日前完成国五车型到国六车型的切换，但无法保证正常供应。《文件》建议深圳市将机动车实施国六排放标准时间推迟至2019年7月1日，以给多方提供足够的过渡期完成行业转型。
鉴于经销商强烈反对等原因，各地不得不延迟国六排放标准的实施。
事实真的如此吗?记者在调查采访中注意到，各地、各家车企的情况不尽相同，即使在同一座城市，不同品牌也存在很大差异，而同一品牌在不同城市也不一样。汽车经销商毛守鸿在北京投资了两家4S店，一家销售猎豹品牌，一家经营广汽三菱品牌。
“三菱7款车有2款车满足国六排放标准，猎豹虽然宣称也有车辆满足国六排放标准，但并没有现车。”毛守鸿告诉《中国汽车报》记者，目前，大多数中国品牌都没有满足国六排放标准的车辆到店销售，而合资品牌满足国六排放标准的车型也不多。
另外一位在北京经营东风日产品牌的经销商田涛则表示，东风日产在北京主销的8款车型全部满足国六排放标准。“我们从去年11月、12月开始销售国六产品，现在店里基本都是国六车，原本一些国五排放标准的车型也都已经上了厂家的停产计划表。”
田涛还表示，尽管东风日产并不是所有车型都达到国六标准，但满足北京、杭州等有国六排放要求城市的需求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从市场层面的采访情况可以看出，在国六车的推进速度上，能与东风日产一争高下的品牌并不多。广州一家一汽-大众4S店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他们店内暂时没有符合国六排放标准的新车，厂家也未通知具体的提供时间。另外一家广汽传祺4S店工作人员介绍，该店目前也只有传祺GS4、GS5两款车型有国六产品。在深圳，一家广汽本田4S店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他们的国六车型也不多，预计下一批国六新车6月才能到店。另外一家奔驰4S店工作人员则表示，他们店内大部分车型都已有国六版，且2019年不会再进国五车型。
在商用车领域，各地、各厂家的情况也不尽相同。河南重卡经销商孙国贤告诉《中国汽车报》记者，“在河南许昌，2018年已经有国六重卡过户，但总体而言，国六车型还未真正进入市场，厂家的定价也没有最终确定。”
而天津的一位东风股份(7.200, -0.03, -0.41%)轻型车经销商则表示，现在已可以向厂商预定国六车型，但目前市场上还是以销售国五车型为主。
来自企业层面的消息则是，大部分车都有国六车型的储备，有些已经率先开始了国六车型的量产。东风股份表示，其2018年已经售出7000辆国六排放标准的车。上汽通用也指出，其别克GL8 ES、GL8 Avenir、英朗、阅朗、GL6、昂科威，凯迪拉克CT6、XT4，雪佛兰迈锐宝XL等车型均能满足国六排放标准。
国六实施将加剧市场竞争
从市场的反馈看，虽然业内普遍希望能推迟实施国六排放标准，但也并非所有厂商都未做好准备。从记者了解的情况看，大部分车企都将国六车型的生产提上日程，且按照环保部实施国六排放标准的时间表积极推进产品的量产。不过，也有少部分厂家因为技术研发能力等问题，未能及时实现排放标准的升级，或在产品上准备不足，其中以中国品牌居多。
“我了解的情况是，大部分中国品牌还没有国六产品可以量产量销，而合资品牌也只有部分车型可以及时切换到国六的轨道上来，这对经销商的影响是致命的。”以毛守鸿在北京的4S店为例，他的单店销售能力是每年2000辆左右，这在北京是一个不错的销售业绩，但一旦切换到国六车型上就难以保证是否仍能维持现在的销售业绩。而以广汽三菱为例，7款车只有2款可以满足国六排放标准，一旦国六排放标准开始实施，车型不全会对经销商带来巨大的打击，更不用说还没有国六车销售的品牌。
“无车可卖或者业绩不好，4S店就只能裁员甚至关门。”毛守鸿认为，以中国汽车工业的技术储备而言，现在还不具备实施国六排放标准的条件。目前，欧Ⅵ排放标准也还未开始实施，中国提前实施国六排放标准无疑是杀鸡取卵，对经销商、车企的打击都是巨大的。在他看来，国六排放标准至少还需要2~3年的时间才具备实施基础。
田涛认为，国六排放标准的实施会加速汽车市场的优胜劣汰，尤其是在整体市场并不好的情况下。
“以北京的消费者为例，绝大多数都是换购，总体而言，国六车型是否到位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们会更重视品牌。消费者本质上并不太在意排放情况，只要车辆能满足国家规定，满足他们的需求就可以了。”不过，田涛也表示，一旦有厂商提供国六车型，那么从长期使用的角度看，同等条件下，消费者也会更倾向于购买排放更理想的车型。
尽管大部分经销商担心国六排放标准实施，厂家车型不能及时到位会影响其销售业绩，但从本质上看，车企的压力似乎更大一些。不过无论是经销商还是车企，一旦国六排放标准开始实施，准备不足都会影响其2019年的市场表现。在同一市场中，未能满足标准的产品、厂商必然会面临更大的竞争甚至生存压力，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加速市场优胜劣汰、兼并重组。
国六实施之前更应重视配套问题
“国六排放标准给汽车排放技术带来很大挑战，无论是技术还是产品使用，是否能满足标准要求尚不能完全确定。当前，企业的产品还并未完全成熟、服务渠道也还未完全到位，市场监管也没有配套完全。尤其是油品的匹配问题尚不能完全保证，以柴油机为例，假如配套的油品没有到位，不仅会影响发动机排放效果，还会直接影响发动机的使用寿命。在相关配套尚未完全到位时贸然实施国六排放标准反而不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这是康明斯全球副总裁、中国区首席技术执行官彭立新对记者反复强调的内容，这也是业内人士最担心的问题。国六排放标准的实施不仅仅是车辆的量产量销，配套设施的健全更重要。
“油品能否匹配是国六排放标准实施最关键的因素之一。现在实施国六排放标准，北京的油品或许能够匹配，但其他地方呢?大部分地方的油品可能无法达标，车油不匹配，国六实施还有多大意义?”这也是毛守鸿最担心的问题。
彭立新介绍，他们会定期对运行在全国各地车辆的车载柴油进行抽检，总体而言，油品质量堪忧。
“国家查得严的时候达标率会高一点，一旦监管没那么严格了，达标率就会下降很多。”彭立新说。国三、国四、国五阶段尚且如此，寄望国六油品一步到位显然并不现实。
油品之外，车辆的技术、产品的可靠性和一致性等方面都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应对史上最严的国六排放标准，车企需要足够的时间做技术研发和产品验证，市场也需要时间做相应的准备。国六面前，业内外、全产业链都需要认真应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