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水竹笋

2020-05-04
来源:香港商报网

  文/汤佳佳

  近日,父亲寄了一些老家的水竹笋,在千里之外的南方海滨城市,这可真是稀罕物。

  看着幼年记忆里熟悉的水竹笋,思绪瞬间定格至谷雨时节的江南老家。

  每年春分后,水竹笋就悄悄地从泥土里探出脑袋。由于气温低,水竹笋长得缓慢,今天往上蹿一点,明天往上长一丝。清明过后,气温越来越暖,水竹笋长得越来越快,像一枝枝青色的令箭突然从泥土里射出,笋尖闪着嫩绿的光。每当这个时候,父亲满脸笑容地前往山边的竹篷窠里,掰一根根水竹笋。

  父亲掰笋子的水平很高,他总会找到水竹笋聚集的地方,用他的话是水竹笋跟蘑菇一样,是群居植物,只要找到它们的居住地,不愁掰不到。不一会功夫,一小堆水竹笋成为父亲炫耀的战胜品。每次父亲去掰笋子,我都尾随着凑热闹。在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春天里,我一路小跑,欢愉地跟着父亲前往几里开外的山边掰水竹笋,一路上,一簇簇、一丛丛的映山红,或散落在灌木丛中,或蓬勃在小河田埂边,或绽放在石头缝隙旁,或盛开在树林里,开得绚丽而热烈,风姿绰越、妩媚迷人。记忆中的我,迎着和煦的春风,踩在满地松针的崎岖山路上,随手采撷一朵朵映山红,感受空气里弥漫的祥和、幸福滋味。

  当父亲在山边的水竹林里耐心掰水竹笋时,偶尔我会跟他一起寻找水竹笋,但大部分时间,我如一只脱缰的野马一般,在山林中奔跑,时而采撷映山红,时而寻找各种野果,忙得不亦乐乎。

  水竹笋掰回家,剥笋又是另外一件有趣的事。如果顺着竹笋的外壳一层一层去剥,一大篮竹笋不知要剥到猴年马月。父亲教我用手指把笋尖轻轻揉散,然后将笋壳一分为二往下拔,越往下笋壳越积越厚,这时用食指缠住笋壳将它绕下来,先绕一边再绕另一边,一根小竹笋就剥得干干净净。在笋肉刚刚显露出来时,宛如出水芙蓉,清新明丽。

  大部分时候,我不会专心剥笋,有时小心翼翼地将笋壳一圈一圈剥下,套在指尖;有时用笋壳叠做成小伞;有时将笋下端老的部分,取下做口哨。

  待父亲将水竹笋剥好后,母亲将其洗净,切碎或切成寸段,把锅烧热,爆炒,倒入香油,放入切好的肉丝,翻炒几下,再将新鲜的水竹笋倒入锅里,一股诱人的馨香弥漫,不禁让人垂涎三尺。有时,母亲还会将洗净的笋放在开水里焯一下,再用盐腌制,这是一道喝粥的好菜。如果水竹笋拔得太多,母亲则将它晒干制作成笋干,待到秋冬时节食用,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水竹很细,粗的只有大拇指般粗,细的像筷子样细。别看它细小,水竹笋的味道却列为各种竹笋之冠。春笋脆嫩可口,鲜美无比,自古以来备受人们喜爱,文人墨客和美食家对它赞叹不已,有"尝鲜无不道春笋"之说。 林语堂曾说:"竹笋之所以深受人们青睐,是因为嫩竹能给我们牙齿以一种细嫩的抵抗。品鉴竹笋也许是辨别滋味的最好一例。它不油腻,有一种神出鬼没般难以捉摸的品质。"

  这时,婆婆已将带着笋壳的水竹笋放在锅里焯水,春笋独有的清香弥漫在家的每一个角落,8岁的儿子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什么这么香?"在他这个年纪无法感受春天掰笋、剥笋的乐趣,他亦无从知晓,这份独有的清香是江南人骨髓深处特有的乡愁滋味和美好记忆。

[责任编辑:蒋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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