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诺贝尔文学奖伤害最深的男人

2019-10-16
来源:磨铁图书

   诺贝尔文学奖开奖了,提到获奖名单,凹叔想起了一个老朋友,他就是在全球轻松卖出8000万册文学作品,被全世界文艺青年视为精神偶像,但他自己却自嘲为“我是二流作家中,前几名的那种”,这个意思,与多年陪跑的村上春树,简直像隔代知己。算得上——被诺贝尔文学奖伤害得最深的男人。

  前一阵子,凹叔陷入了剧荒期,于是随便挑了两部风很大的剧来打发时间,一部是《小欢喜》,另一部是《凪的新生活》。

  没看几集我就后悔了,这两部剧简直就是在卯着劲比赛,看谁能让观众更窒息。

  这两部剧,一部讲的是在“孩子脱一层皮,家长脱十层皮”的高考备战期间,亲子双修过“炼狱”的故事;另一部讲的则是卑微女青年的心塞日常。  

 

  虽然一个鸡飞狗跳,一个憋到内伤,但不得不说,把这两部串联起来,便是大多数人从学生时代到长大成人进入职场、恋爱结婚这段人生的真实复刻。

  我们被动地来到这个世界,被推着赶着按照社会中人类最普遍的模式去学习、工作、结婚、生儿育女,却很少去追究到底意义何在。我们一路学会了很多混社会必备的“自保技能”,却往往也成为了我们实现自我的桎梏。

  今天,凹叔就想与大家分享一下作家毛姆与他的《人性的枷锁》。  

 

  在这本书中,主人公菲利普也和大多数的我们一样,随着自己人生中出现的各种际遇,反反复复地质疑着人生到底应该怎么过、自己究竟想要获得的什么、幸福和痛苦是否都是瞬间的幻象。

  再反观作者本人——毛姆,凹叔着实觉得他是个活得相当明白的人。

  讲真的,当凹叔拿到《人性的枷锁》这部一百二十二章、六七百页、一只手端着都发酸的长篇巨著之时,我的脑子里真实的发出了“嗡”的一声,再考据一下毛姆的人物生平,他那与众不同的浪荡不羁使得凹叔脑子又“嗡”了第二次,所以大家不如就心疼一下我,把这篇文章看完。  

 

  《人性的枷锁》 毛姆 著 磨铁图书出品

  枷锁中的菲利普

  

 

  要说菲利普,还是得从毛姆本人的早年经历讲起。

  在毛姆八岁时,他的母亲死于难产,十岁时父亲患癌去世,他被当牧师的伯父收养。伯父虚伪吝啬、自私冷漠,从未给过毛姆任何温情。

  后来毛姆被送至坎特伯雷皇家公学接受教育,因口吃和身材矮小,他遭受到了同学的欺凌和折磨。此后他选择放弃进入牛津攻读神学的安排,而是去了德国海德堡大学,学有所成之后返回英国,进入圣托马斯医学院。

  早年的这段经历,对毛姆的创作生涯产生了重大影响,他不断回忆心酸往事,积郁在心头的如梦魇般的痛苦倾泻而出,这就有了《人性的枷锁》中的菲利普。  

 

  《人性的枷锁》电影版剧照

  毛姆自身的生理缺陷,在他笔下的菲利普身上变成了更加明确的沉疴痼疾——跛足。

  在求学期间,由于残疾,菲利普不能参加同班同学的户外运动和游戏,他的残疾成为同学们打趣和嘲笑的话题,他被同学故意绊倒、摔破膝盖,被命令伸出他的脚当众“展示”,然后在大家的恐惧与嫌弃中,他觉得自己的跛足仿佛是某种有生命意识的怪物。

  菲利普变得极度敏感,他尽量避免奔跑,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奔跑就越发瘸得厉害,即使平时走路,也忸怩作态,步履奇特。

  在人前,他尽量伫立不动,把跛足藏在另一只脚后边,以免惹人注目,他甚至祈求能做个全校脑子最不开窍的蠢学生,只要四肢健全行。

  后来他进修医学,在外科实习时,医生要求菲利普脱下袜子给实习生和残疾病人看一下,他立刻回忆起了上学时受辱的创伤,跛足的阴影伴随了他整整一生,也是他生命之初的第一重枷锁。  

 

  毛姆在《人性的枷锁》中写道:整个世界像是座病房。只见眼前排着一列长长的队伍,人人皆肉体有残疾,精神有创伤:其中有的身体有病,不是心脏病,就是肺病之类的;有的精神失常,不是意志消沉,就是嗜酒成性。

  除了生理缺陷,菲利普的心理情感创伤也贯穿了他在从童年走向成熟青年的过程。

  毛姆对于菲利普原生家庭的设置几乎是与自己的际遇相重合的:双亲的早逝、亲情缺失。这让菲利普养成了克制的性格,他逐渐学会了沉着应付这个世界,不露声色,他给人一种玩世不恭、薄情寡义的错觉。他无法自由地建立感情、享受感情,唯一的出路是远离感情。  

 

  毛姆小说《面纱》改编的同名电影

  然而,对于情欲,菲利普却又任由自己痴迷其中,似乎正是因为亲情的严重不足,他对情欲开始进行报复性的疯狂索取。

  毛姆在小说中用了大概三分之二的篇幅描写了菲利普跟酒吧女招待米尔德丽德的感情纠葛。米尔德丽德外表并不漂亮:胸脯就跟男孩一样的扁平,嘴巴因双唇狭窄、苍白而显得很丑。

  但菲利普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这个女人,并对她展开了激烈的追逐,纵然她无心无肝、腐化堕落、愚蠢无知、贪婪嗜欲,他都毫不在乎。

  米尔德丽德一次次地背叛菲利普,她跟菲利普的朋友私奔到巴黎游玩,生下私生女。菲利普却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和疼爱她的私生女,他为追逐所谓的“爱情”,耗尽了父母的遗产,荒废了自己的医学生涯,痛苦至极时他想过卧轨自杀。

  米尔德丽德对菲利普而言,是巨大的创伤也是难填的欲壑。对米尔德丽德不可名状的思慕之情是束在菲利普脖子上的另一道枷锁,他认为自己可能要到死才能摆脱。  

 

  菲利普也曾虔心于宗教,他在《马太福音》上看到耶稣基督的这样一段话:你们若有信心,不疑惑,不但能行无花果树上所行的事,就是对这座山说,你挪开此地,投在海里,也必成就。你们祈告,无论求什么,只要信,就必得着。

  于是,他便带着满心的赤诚和搬动大山的意志,祈望能打动上帝治好他的瘸腿。尽管下着雪,他依旧赤裸着身体跪在光秃秃的地板上,将全部力量都倾注在自己的祈祷里,带着对上帝的无限信仰,希望上帝能治好他的残疾,但早上醒来,残疾依然如故。

  菲利普的宗教信仰破灭了。

  随后,他放弃神学,转而追求艺术,但他亲眼目睹了画家朋友为了能用颜料将人世给予他的情感在画布上表现出来,牺牲掉自己舒适的生活、家庭、金钱、爱情、名誉和天职,最后因饥饿像条狗一样一名不文的凄惨死去。菲利普明白,朋友的死不仅仅是“艺术无法支撑生计”的警示,同时也映衬出了他自身的毫无匠心与不堪造就。  

 

  菲利普始终不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能得到的又是什么,但是他也始终在不断地试探,像做排除法一样,用一次次的创伤来证明哪条路走不通的,哪些东西是得不到的。

  在经历了一番折腾后,菲利普最终选择了与父亲相同的学医道路,与淳朴的女孩莎莉结婚组建幸福的家庭。赚钱谋生、养家糊口,偶尔惦记一下自己周游列国的梦想。

  对于菲利普最后的“归于平凡”,毛姆是这么说的:“在人生的旅途上,非得越过一大片干旱贫瘠、地形险恶的荒野,才能跨入活生生的现实世界。”

  也许向“平凡的安定与温存”屈服就是自认失败,但是人生本来就不是在争输赢的。

  毛姆:枷锁为何物,我早忘了

  

 

  说完菲利普,我们再来说菲利普的创造者毛姆。

  早年的不幸大概也能算得上是毛姆人生中的枷锁了,但是相比于菲利普,他本人想开得特别早,所谓的枷锁,于他而言只是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的劳什子。放飞自我、老早就活明白了的毛姆,一直活到了91岁。  

 

  首先,毛姆很爱钱,他本人也相当有钱,并且从来不吝啬向外界展示自己“有钱”的真相和“喜欢钱”的一片真心。

  毛姆总会在除了小说之外的文字作品中冷不丁扯上几句与稿费相关的话题,他觉得写作与金钱之间不仅不存在任何矛盾,而且一个靠写作赚不到钱的作家,根本就没有权利去批评一个能够经由写作赚到钱的作家。

  比如谈到自己欣赏的同行时,毛姆都是用稿费来评判的。毛姆不止一次说狄更斯:“22岁那年便每周可以通过写作赚到22.5 英镑了”,讲到巴尔扎克时,更认为巴尔扎克用从出版商手里预支的稿费来满足自己奢靡消费的做法没什么可指摘的。

  在1932 年出版的《偏僻的角落》一书中,毛姆如此说到:没有足够的收入,生活的希望就被截去了一半。你得处心积虑,锱铢必较,绝不为赚得一个先令而付出高于一个先令的代价。我发现金钱就像第六感,没了它,你就无法最佳地发挥其他五感。  

 

  《月亮和六便士》  毛姆 著  磨铁图书出品

  而事实上,毛姆本人正是英国同时代靠写作赚钱最多、并且在普通读者中最出名的作家。

  在二十世纪上半叶的作家同行中,有相当一部分终其一生也未能“脱贫奔小康”,不是一生穷困潦倒,就是像卡夫卡、佩索阿那样,生前籍籍无名,作品终于被广泛接受时,人却没了。

  毛姆不仅率先获得了财富自由,能在美国东部和法国南部买下豪华别墅、可以在伦敦巴黎日内瓦尼斯那种地方随时随地举办奢华聚会,而且还有数十部作品在欧美两个大陆被改编为电影和舞台剧、是英国皇家文学会的会员、是牛津大学的名誉博士、还是英国女王授予的“皇家荣誉侍从”,他出入于名流的社交圈,可以像唐宁街的内阁大臣抑或走红的电影明星那样动不动就上新闻版的头条。  

 

  《刀锋》 毛姆 著  磨铁图书出品

  当然,人富则是非多,当时的文坛对于毛姆的异议也有不少。

  在毛姆最为叱咤风云的那些年头,他的确没有得到评论家的更多尊重,遑论推崇,这与他的写作内容脱不了关系。

  没错,在毛姆的作品中,你很难找到战争、屠杀、极权等厚重的事物,他所描绘的更多的是一种庸常的生活,他虽然经历过一战和二战,却无法让人感觉到他是一名历经过战火洗礼的作家。

  他笔下的主人公不用面对“生存还是死亡”这样的抉择,他们要思考的和我们当下的人们实际上差不多,往往只是生活、工作、家庭和爱情,谁和谁通奸了,谁家的下水道堵了等等。

  而毛姆本人对于质疑的回复也是相当slay:我等待的批评家是这样一个人,他能解释为什么我缺陷这么多,却这么多年来还拥有这么多的读者。  

 

  《毛姆写作回忆录》 毛姆 著 磨铁图书出品

  当批评者们还在寻摸着如何回怼的时候,毛姆已经要开始忙别的事情了,毕竟英俊但同时又冷漠、专横的他,手头是有一大堆烂情事要处理的。

  获得过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女作家多丽丝·莱辛,当年刚从津巴布韦来到伦敦的时候,写了篇小说获得了“毛姆文学奖”,为表示感谢,当然是要搭讪一下既多金又英俊的毛姆了,于是她便写了一封言辞恳切又略带几丝暧昧与崇拜的信。

  不久她便收到了毛姆的回信。毛姆说,首先,他与“毛姆文学奖”的整个评选无关;其次,他没有读过莱辛的小说,没有什么可对她说的。最后,他刻薄地说:“你一定经常写这些讨生活的信感谢别人吧。”

  有人说这是因为毛姆没有见过莱辛——那时候的莱辛年轻漂亮,颇有“行情”,但这也怨不得毛姆,比起女孩子,他更在意的是年轻漂亮的小伙子。  

 

  一战时,毛姆主动请缨当上了一名前线救护车驾驶员,在一次陪伴伤员的过程中,毛姆完全不能让一个陷入狂躁的伤员安静下来,这时候,一位来自大洋彼岸的志愿者出现了,他只用几句话就把那个狂躁的伤员给逗乐了,他便是后来影响了毛姆后半生的杰拉德·哈克斯顿,一个二十二岁的美国人,长着一张比年轻时的毛姆还要英俊的脸。

  毛姆把叶芝的诗歌像情诗一般小心翼翼地誊写到一张带有颜色的格纸上送给杰拉德,杰拉德也成了毛姆之后长达三十年的同性恋人。

  虽然有了杰拉德,但毛姆在感情上并不专一。对于伦敦社交界魅力十足的同性恋者内皮尔·阿林顿,毛姆形容他是“美味的尤物”。伦敦社交界的另一位宠儿休·沃尔波尔也是有名的同性恋者,他告诉“毛姆的敌人”弗吉尼亚·伍尔芙,在他看来,毛姆没被“送进监狱”实在是他的运气太好了。  

 

  毛姆和爱人杰拉德·哈克斯顿

  毛姆一生不缺钱,也一生不缺同性恋人与异性恋人。这样的人生对于普通人而言也许是赢家,而对于一个作家而言,就不好说了。

  幸运的是,毛姆不用经受贫穷潦倒的折磨,还可以随时随地要他想要的,做他想做的。

  而不幸的是,他杜绝了痛苦和绝望,所以你很难想象毛姆会像托尔斯泰那样,在八十多岁的时候离家出走,孤独地死在一座小站上;或者像佩索阿那样,一生独自在某个破旧公寓里意淫。

  对于作家或者而言,“不疯魔不成活”几乎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而毛姆给人的感觉却是举重若轻,也算是成了“不疯魔亦成活”的典范吧。  

 

  毛姆在法国的别墅

  不论是菲利普还是毛姆,他们最终都避开了那些具有自毁性和悲剧性的“伟大”人生选择,挑来挑去,选了让自己能舒服些的那一个。

  对于《人性的枷锁》,很多没有读过的人也都听说过那个著名的“波斯地毯”的梗,这个梗在后来被误传得相当具有正能量:人生的意义就像克朗肖送给菲利普的那件波斯地毯一样,图案式样单调或绚丽,编织粗糙或精细完全取决于我们自己。

  人们听了之后,恨不得登时就开始动手创造美好生活。

  但事实上,这张“波斯地毯”的真正意思明明是劝我们放弃抵抗,在小说中,菲利普在经历了各种生活磨难和精神幻灭后,终于认识到:生活并不比一张波斯地毯上的图案花纹更具有任何意义,人只有摒弃幻想,才能最终成为内心平和、无所痴迷的自由人。

  人生本就没什么意义了,那就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

[责任编辑: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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