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

　　財金界的新鮮事，日前內地重量級的央媽與財爸開撕互懟。如此稀罕的瓜，試問又品出了怎樣的味道？

　　瓜皮：辯論很稀缺

　　先精彩回放一下。日前，人行官員發表《目前形勢下財政政策大有可為》的雄文，出乎意料地向財政部開炮，直轟財稅體制諸弊端。財爸一開始也許被炸得有點懵，隨後迅速披掛上陣，祭出重磅《財政政策為誰積極？如何積極？》，殺了一個漂亮的回馬槍。

　　一炮激起千層浪。廟堂裏的官員們，江湖裏的學者們，田野裏的吃瓜者，紛紛熱議。

　　吃瓜繞不開瓜皮，從瓜皮上看，央媽這是不按套路出牌。一般官場生態，講究的是各司其職，井然有序，團結和諧，財爸肯定也是這樣想的。但啥時候人行兼職了財政部？央媽，你這嚴重跨界了啊。

　　有樣學樣，你看財爸也跨界了一把，反手抓住了央媽軟肋，炮轟人行把人民幣國際化的本職工作做得太糟，只配稱小國央行。

　　至此，第一回合結束，心須給雙方各加100分。為啥？不論對錯，不論輸贏，只為鼓勵官場跨界辯論之風。真理越辯越明，事實越辯越清。辯論比掌聲更稀缺，也更能解決問題。

　　瓜瓤1：財爸確實該痛撕？

　　啃完瓜皮，再啃瓜瓤。實質上，央媽的開砲，不能算越界。因為與財爸同住在「高槓桿」的屋檐下。

　　何為槓桿率？可以化繁為簡地理解為債務總額/GDP。為了打好這場攻堅仗，確立了緊貨幣、寬財政的戰略。也就是說，央媽是降槓桿的先鋒隊，在一線衝鋒陷陣，負責減少分子，看看近日爆出的P2P地雷陣，就可略見戰鬥有多麼殘酷。財爸在側翼負責打掩護，增大財政支出，精準扶持，也就是所謂的穩增長、調結構，做大GDP分母。

　　這樣分子減、分母增，槓桿率不就下來了嗎？頂層設計無懈可擊。現實呢？近日半年報已經出爐。央媽的戰果是，社會融資規模增量累計為9.1萬億元，同比少增2.03萬億元。又苦又累的央媽回望財爸，財收超10萬億元創新高，但支出卻是無新高，今年的赤字率預算是2.6%，較去年3%還下降。說好的減稅降費呢？說好的積極財策增分母呢？老媽在前線打打殺殺，老爸在後方過上了小日子，你說央媽能夠心理平衡嗎？

　　嚴重同情央媽，因為財爸的自辯是那樣的蒼白：「不能將赤字規模與積極財政政策的力度簡單等同起來」。溫度計上的刻度不是用來衡量溫度的？

　　瓜瓤2：央媽心思容易猜

　　吃完瓜瓤，接着回味一下，還會發現，此番央媽與財爸互撕的口水很豐富，但最核心顯然不是財策積極與否。誰沒有點本位主義呢？所以央媽的那點小心思，很容易猜到。互懟的核心只有一個，內地40萬億地方債的鍋，誰來背？

　　曾有人大財經委官員指，「地方政府就沒有一個想還債的，甚至許多地方連息都還不起，政府信用比企業信用還差。」

　　但飯吃了，總得有人埋單。在目前官方「打破剛兌」派明顯佔據了上風，看樣子要讓銀行做背鍋俠，於是央媽真急了，才有了砲轟財爸，「擬將地方債的財政風險轉嫁金融部門。」於是就有了財爸回馬槍，「以防範金融風險為藉口要求地方政府兜底。」而且，還不忘補上一刀，「金融機構在地方債亂象中，很大程度上扮演着『共謀』或『從犯』。」

　　誰也不想背鍋，央媽與財爸互懟，標誌着中國去槓桿改革的的確確到了深水區。地方債是所有槓桿中，最難啃的骨頭。降居民槓桿，急了，銀行可以收拍你的房子；降企業槓桿，急了，可以凍結你的帳戶，進而破產清算。唯獨對於強勢的地方政府，央媽而且財爸都是弱者，賴起帳來，誰都沒轍，內地還從來沒有聽說那一級地方政府有破產一說。

　　但凡事總得有個了結，那麼互撕之後的結局呢？其一，央媽和財爸都怕割肉陣痛，去槓桿，就到這裏了。最終回歸輕車熟路的寬鬆放水，以持續高通貨膨脹稀釋債務，從而最終由全體人民埋單，熊孩子們撒歡。所以市場曾有傳言，人行幣策要轉風向，以至於上周五A股銀行板塊暴漲。其二，比爸媽更高輩分的力量介入，出台新措，不惜高代價，將去槓桿推向新高度，那麼吃瓜群眾，不妨期待着改革的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