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金喆
一邊是逐年高升的發病人數;一邊是進展緩慢的新藥研發,中國的癌癥治療情況目前尚在尷尬中。
近日,廣東省人民醫院副院長吳一龍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明確表示,數據顯示,全球每天有2.2萬人因癌癥死亡,預計到2035年全球癌癥死亡病例將從2012年的820萬增長到1460萬。然而,中國癌癥5年生存期與英美等發達國家尚存較大差距,在癌癥新藥可及性和臨床試驗數據上也遠低于這些國家的水平。
“必須強化完善腫瘤創新的頂層設計。”吳一龍表示,中國藥品要想提高創新,首先要改變癌癥新藥臨床試驗“嚴進寬出”的現狀,鼓勵藥企進行臨床試驗,加強臨床試驗監管;其次,中國企業要加大在創新上的投入,讓病人更早更快地享受創新帶來的好處,而不是看著別人走路。
應改進新藥研發政策
藥品審批的時間和進度,是創新藥企業最為關心的話題。業界的共識是,一種新藥從研發到上市,需要10年、10億美元,簡稱“雙十”。
吳一龍曾列舉過這樣一組數據,目前全國每年新增肺癌病人約60萬,其中可以用新靶向藥物治療的約10萬,患者對新藥的需求非常大。由于無法在中國買到一些抗癌藥物,一些消息靈通的患者只能鋌而走險,從其他渠道高價購買“保命藥”。還有一些病人根據進口藥的化學結構來購買工業原料藥替代藥物。他做過的一項調查顯示,在其門診200個肺癌病人中,7%的病人曾購買過工業原料藥治病。
對此,亞盛醫藥公司董事長楊大俊曾表示,他們公司的每一個藥都是中國、美國同時報批,但中國的行政審批流程更長。去年,華南某上市藥企首席科學家曾對記者無奈地表示,藥品創新需要國家政策支持,新藥研發審批時間過長導致藥品上市滯后,影響患者使用。
不過,記者也注意到,去年醫藥行業經歷“核查風暴”以后,藥品審批的速度已在加快。
在吳一龍看來,“嚴進寬出”體現在新藥的研發管理上,就是說只要獲得臨床試驗批準,拿到批文一般就意味著新藥成功,很少失敗。這導致一些藥企在拿到批文后自降標準,不能嚴格把關藥物質量,使得臨床藥物統計數據出現偏差,從而造成藥物實際效果不準確。
“美國的新藥研發政策與中國恰好相反,是‘寬進嚴出’原則。”吳一龍對記者解釋稱,美國在藥物的試驗階段放寬標準,只要有足夠資金和完成臨床前研究、有前途的化合物,都可以嘗試,但要得到上市的批準,需嚴格考察數據的質量和最后結果。在這種模式下,很多創新性強的藥都可以進行嘗試,在試驗完成后,當數據質量符合標準時就能成功上市。
吳一龍認為,只有采用“寬進嚴出”而不是“嚴進寬出”的管理辦法,我國臨床上癌癥藥物研發落后的局面才會有所改觀。
本土企業創新投入不足
談到抗癌現狀,吳一龍給記者列了一組詳細的數據。數據顯示,2015年,肺癌已成為中國第一高發癌種,新發病例73.33萬人,5年存活率僅為14.04%。
RDPAC提供的報告顯示,2015年中國所有癌癥的5年生存率預估為36.9%,遠低于美國的83%,造成上述差距的主要原因在于缺乏有效的治療方法以及癌譜不同。
吳一龍對比全球癌癥新藥可及數據后發現,2010~2014年,全球上市49種癌癥新藥,但只有6種在中國上市,介于印度和南非之間。與此同時,中國癌癥新藥的臨床數量也遠低于美國、日本和英國。“中國企業已經養成了以仿制藥為主的習慣,盡管現在已經有企業在創新上發力了,但投入還是個很大的問題。”
一直以來,我國的新藥大量依靠進口,國內藥企生產的藥品95%為仿制藥。一旦國外有新藥申請上市,化合物的分子結構便會被公布,國內藥企和實驗室都會爭相合成研究,以便盡早做出類似的新藥。
中國創新藥的崛起還任重道遠。《南方周末》去年11月曾報道稱,2015年全球創新藥的市場近6000億美元,中國市場占了不足100億美元,其中中國首次批準上市的19個創新藥貢獻不到5億美元,且這些產品銷售全部來自中國市場。
國內一上市藥企首席科學家也坦言,創新藥的回報周期過長,以公司研發的一款藥品為例,2009年上市后沒有進入醫保目錄,無法進入各省招標系統,只能靠公司人員到全國不同地方、跑遍各大醫院做學術教育,好不容易才在13個省份進入增補目錄。“上市7年到現在做到5個億,對企業來說確實是投資和回報懸殊極大。”
除了鼓勵企業創新,吳一龍還表示,關于新藥審批上市和管理辦法的政策法規也應與時俱進。目前全國共有400多家臨床試驗合作機構,還可適當放開有資格的機構數量,患者也應改變原來對臨床試驗“不安全”的固有觀念,尤其是參加二、三期臨床試驗對治療來說是個機會。“(從)國內的統計數據可以看到,凡是參加臨床試驗(的患者),不論是分配到標準治療組還是(分配到)研究治療組,都比不參加(臨床試驗)的生存情況好。”